第14章 勾栏瓦舍，交锋
青蔻刚收拾完，这边就窥见自家小姐拽着大小姐往这边来，赶紧朝着另外的走廊离去。
两人走进杂物房，没等顾惜微扭回头朝着自己看，顾萋萋对着她后背猛地一推。
顾惜微整个人就踉跄撞开房门，不得不跨了进去。
当她看清地上瞪着眼珠子的丫鬟，脸上还有自己白日打的伤痕，扭曲极度痛苦的姿势，死前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顾惜微低头双肩瑟缩，是真受到了惊吓。
顾萋萋拧着眉心朝着吓懵了的顾惜微看去，一言不发。
顾惜微反应了一会儿，有点不知所措，攥着裙摆左右犹豫了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彩凤死了我怎么跟刘家交代。”
顾萋萋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遍地上死不瞑目的丫鬟。
没见血而死的人，颇为赏心悦目。
青蔻制毒有进步。
顾惜微缓过神才略微抬头朝着她看来，眼里透露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三妹妹，你真的……真的杀了人？”
顾萋萋：“大姐说什么胡话，你带回来的丫头发病死了，你大发善心给她买副棺材，或者给她一幅草席卷去埋了便是，与我何干？”
顾惜微懵了老半天，好像是吓傻了。立在原地缓了半晌，才想起来又把视线转向顾萋萋。
顾萋萋跟她对视，眸色淡淡未发一语。
反而顾惜微只盯了她一会儿就垂下眼睫看向了地面。
略微犯愁的蹙眉。
“我亲眼看见我的夫君与丫鬟欢好，婆母他们甚至还帮他遮掩，拿我的女儿威胁我，三妹妹，大姐这辈子已经毁了，不想我的女儿毁了！刘家我是不想回去，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谁的命？”
“你回房休息，现在府里没人发现，这里我来想办法收拾。”
她这话导致顾萋萋直接懵了几秒，沉默半晌噗嗤就乐出了声，退到边上低笑个不停。
笑得顾惜微都没敢吱声。
心里琢磨这个三妹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是不是这十五年在外被欺负得了癔症了？
果真是如此，自己不该对她生厌。
这一下顾惜微对顾萋萋有了改观的态度。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平声回应：“大姐，为何你连死个丫鬟也想着对刘家交代？刘家在扬州一手遮天，在大宋不值一提，论官威比不过父亲，不是吗？”
“论身份你是三媒六聘嫁去刘家的当家主母，哪怕婆母尚在，处理刘府的丫鬟有你的权利，你是侯府千金，活得有底气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惜微侧头，入目就是少女瓷白莹润的面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你……”
顾萋萋像是根本没事发生过一样，直接走到门外，回眸随意瞟了一眼，牵着唇角温柔的弧度。
“大姐好好收拾，侯府管家我不与你挣，你能不能留下来说服父亲，看你本事。”
真有趣，这世上总还有那么一两个良善之人。
看着顾萋萋离开杂物房，巧霜悄无声息退到暗处，等着看顾惜微接下来的动作。
顾萋萋刚拐回走廊，视线隐约晃过几个火把光亮，让她着实感觉有心中紧扯了一把。
警惕起来！
待看清连廊对面走过来的是顾青岩，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武夫模样的人。
“父亲。”顾萋萋面含胆怯上前请安。
顾青岩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神情一悚，凝重数分。
“找你大姐去了？”
顾萋萋：“大姐很好，教我如何看账目，还说过几日要请个女先生回府来为我授课。”
“父亲也知道，我在北地没习过书没学写字，现在不抓紧学，就怕给父亲丢了脸面。”
顾青岩满眼的怔愣，而后迅速朝着她身后方向瞟了一眼，低声。
“府里修缮还未完工，你去何处记得身边带个丫鬟，急不求学。”
顾萋萋的眉梢跳了跳，应声。
“是。”
眼见顾萋萋怯弱，乖顺，又有礼貌。
顾青岩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浮起一层难解的愁绪，缓下心头堵的那口气抬步便朝前院外走去。
徐县令一家他也想尽快见面，问问他们这些年怎么教导她的女儿。
看着顾青岩带着人离去的背影，顾萋萋收回目光，垂下眉眼间又恢复冷意。
轰隆——
震人耳膜的雷声响起，在低矮阴沉的云层中劈裂，闪烁一瞬又一瞬，闪现惩罪一般的光亮。
在她看来侯府的每一角，此时却漆黑如鬼域，寒风呼啸，凄寒入骨。
回到房间，顾萋萋取出了两根安神香，点燃放入香炉缓步放在了床边的四方凳上。
丝丝袅袅的烟气飘散，缕缕柔和的暖香味钻进鼻腔，整个房间似乎静谧下来。
只有屋外越来越大的雨声淅淅沥沥催人疲倦。
烟气散尽，靠在床栏边的少女已经合上了双眼。
未过夜半。
门外传来低唤，在杂乱的雨声中轻轻的声量几乎被淹没。
“小姐。”
顾萋萋急忙去拉开半扇房门，看见门外一身淋湿的巧霜，温声询问。
“怎么不穿件斗篷？”
“没事，你走后大小姐就唤来人说那丫鬟发疫病，连夜将人扔去了乱葬岗……侯爷没有将二少爷棺椁下葬，而是抬去烧毁了。”
顾萋萋诧异的一瞬，目光从巧霜身上扫过。
“快去洗漱换衣，下去休息。”
巧霜应下，片刻也没再停留，迅速朝着连廊尽头雨幕而去。
顾萋萋转回身，房门闭合。
抬手盖灭了一盏油灯，房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下去。
再悄无声息回到雕花床边上时，她手中拿着一瓶伤药。
迅速地挽起裤角涂抹膝盖处。
一手紧紧抓攥丝绸软被，指节因为用力显得紧绷发白。
唯一满心愤恨，让她坚持度过难熬的夜晚。
——
三月开头这场细雨不停落下，足足下了半月才停。
顾萋萋跟着顾惜微学了半月的管账，两人心照不宣没提过那晚的事情。
而徐家的人，也终于在寒食节这天抵达了汴京。
顾萋萋得了易红毅派人传的消息，一刻不停的带着巧霜出府。
巧霜马车稳稳行驶在皇城正街，朝着南城而去。
在汴京城众多瓦子里，以南瓦为最，其中有勾栏十三座。
但乌泱泱的人群挤满一整街道，两边拥挤着观望人群更是不少，百米内都有拥挤的人群。
顾萋萋坐着马车只能停伫在较远的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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