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缚仙阵下
望着眼前的少女，柏长清只觉有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她深知面前的这个人，不过就是阵法编织出来的幻境而已，虽然柏长清还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确实为此刻的处境感到一丝心慌，但她性子向来镇定，极少显露慌张之色，此刻也不能，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稳定心神。
可眼前却看到一片血红，和遍地的尸体。
她猛地睁开眼睛，她一生从未杀过人，为何脑中却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而刚刚还站在身前的少女，不知何时已跑到了长廊之下，手握一把银剑，洁白的衣袖上染满了鲜血。
“我杀人了，杀了好多人。”那少女远远地看着柏长清，定定开口“他们说，我就是你。”
闻言，柏长清双唇已冷的发白，平日里清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丝破碎，但身形依然站的笔直，就如白雪中孤傲的寒梅“我从未杀人。”
“我就是你，我今日杀的人，便是你杀的，如你不愿承认，那我也要杀了你。”
一转眼，那少女的银剑已晃到了身前，抬手，向着柏长清刺去。
柏长清回过神去躲，却还是慢了半拍，剑锋割破了她的手臂，鲜血滴在了青石板上，疼痛感竟然这般真实。
“来者何人！”
木槿好似都打了一晌瞌睡，终于听见有空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只是那声音颇为大声，轰隆隆，好似千军万马呼啸一般。
她睁开美眸，只见一条硕大火龙正盘旋在她头顶，一双猩红犹如头颅般大小的眼睛里盛满怒火地凝望她，它探不到眼前这女人的心思，她的心中一片清澈，并无恐惧之物。
这火龙本是一条神兽，几百年前因触犯了天戒被困在缚仙阵中，已死在阵中之人的魂魄为食，几百年，它却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般的人，几百年，也从未有人能来到它身前。
能见它的，唯有神，和魂魄。
木槿也静静回望它的眼睛，眼梢升腾起笑意“你便是看守这里的神兽么？”
火龙被木槿眼角的笑意激的怒气更甚，咆哮着扬起前爪便向她撕去。
忽然一道金光刺入眼中，这光芒迸发神威，如此强大令人惧怕之气，只有在它还是一条小龙，游历天宫时无意撞到过。
“青帝？”火龙错愕。
不可能，青帝明明已经....那火龙惊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木槿，刚刚刺眼夺目的金光就是从她身上散发而来的，此时光芒以敛去，只剩她左眼静谧浮现，此刻正在缓慢旋转着的金色拂麟印记。
木槿见她开启天机之后，这火龙便愣在了原地，眼神中也翻涌出复杂的意味，木槿略有思索后开口道“你能看见我眼中的拂麟吗？”
“自然。”火龙瞬间收敛了戾气，哼哼两声，身子竟然凭空缩小了数倍，再次落到地面上，竟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狗狗？？？？
木槿对于这威风凛凛火龙的变化嗔目结舌，她甚至有点很难将方才那只巨型火龙和眼前这只可爱的。。。。狗狗联系在一起。
那火龙变小了身子以后，除了多出几分怡然自得以外，眼神中竟还透露出了几分舒适，它将木槿眼中的难以置信尽收眼底，鼻息中发出不屑地冷哼，这变小的身子也是当初天帝给的惩罚，让它没办法长时间维持自己本来的形态，想到这里火龙心中不禁愤愤不平，将它困在人类创造的阵法中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偏偏这般折辱它呢？想来它不就是偷喝了几杯天帝的好酒么？竟然遭到这般残忍对待。
想到这里，火龙眼中不禁又平添了几分火气，它抬头凝望着木槿，晃了晃脑袋，示意她站低些，木槿只觉好笑的顺了它的意，索性坐在地上，那火龙便顺理成章跳到了她怀中。
“先机之瞳，果然传说属实。”火龙坐在木槿怀里，歪头看了看她眼中的拂麟。
把一只会说话的狗狗抱在怀中。。。木槿此刻的心理变化颇有复杂，她暗暗收回了先机，淡淡说道“我这眼中的拂麟印记，除了父亲母亲外，你是第三个能看到的。”
这般说来，木槿眼中浮现出了些许黯淡之色，忽然想起遥远的过去，心生落寞。
“自然，你眼中的拂麟印记不是凡物，除了血亲之外，普通凡人当然看不得。”火龙道。
“如此说来，那你便是神了？”木槿涌起笑意，看那火龙可爱的模样，竟忍不出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头，没成想这小家伙眼睛一眯，竟时万分享受的模样。。。哪里有什么神威。
“自然。”
“既然是神，那你又怎会困在这阵法中？”
“还不是受人欺负的。”火龙冷哼，不过想来，这阵法只关的住它四百年，眼看还有一百年，它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倒是这个人，火龙的目光在木槿身上扫了扫，忽而呢喃“劫难还没到么？”
“嗯？”木槿莫名，没有听清楚它在说什么。
难道她竟然还不知吗？火龙见木槿这副迷蒙的样子，想来那本天书应是在她出生之后其父母就应该读过了，却未曾与她讲过么？
火龙一直是个多事的闲龙，它除了偷喝过天帝的酒外，也偷读过天书，它分明记得那书上写道：左眼为先机之人，命有一劫，或陷入无边黑暗。
左眼为先机之人，如果它没猜错的话，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女子了，至于那个无边黑暗，火龙也琢磨不透到底有何意味。
木槿见它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敲了敲它的脑袋，火龙忙抬起头，正想同木槿细细道来，却忽然感觉这阵法中一切邪魅之物竟然通通朝着一处聚集而去，这番情景十分少见，极其反常，如若缚仙阵被破，不知道会不会关系到它的性命，此番事态不明朗，它必须去亲自瞧瞧看。
霎时睁开眼睛，瞳孔渐渐泛红，摇身一变，又飞回了空中。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眼下我便送你出去。”
木槿瞧见火龙忽然这般模样，猜想一定是阵法中发生了什么怪诞之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惹的神龙如此紧张？木槿脑中闪过青摄铃的声响，她也随之站起身来，隐去了方才那般惬意之色。
“是否这阵中在我之后又有人来。”
木槿盯着它猩红的双眸，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带我去找她。”
这些年来杀过的蛩肆无数，但柏长清从不杀人，关于儿时的一些记忆，有部分令她记忆模糊，曾经确实做过几场噩梦，梦见自己杀了人，好多好多人。
潜意识里柏长清总觉得她丢失的那段记忆中，自己是否如梦中一样，杀了人，这个猜测令她不寒而颤。
迎面冲过来很多人，络绎不绝，她深知这是幻境所化，目的就是要逼迫她，令她绝望，所以柏长清迟迟不肯出手，她躲过那些招招致命的攻势，身体越发疲惫，不知过了多久，体力渐渐已经透支，身上早已布满伤口，但她依然傲立在人群中，宛如一朵梅花，迎寒而开。
“再不还手，被杀的那个人可就是你喽。”
那少女转眼又晃到了柏长清跟前，朝她微微一笑，拔剑，刺向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柏长清眼睁睁看着那人倒在自己脚下，眉心寒意已凉到了极点。
“你就是我，你不杀，我替你杀便是。”
在这缚仙阵中越久，人的思维就会越混乱，柏长清在这已经周旋了近一个时辰，此刻也逐渐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
她满眼只见儿时的自己，翻跃在人群中，眉宇寒霜，对着那些血肉之躯剑剑封喉。
柏长清握着剑的双手开始颤抖。
遍地鲜血，尸体纵横，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令她胃里翻江倒海。
最后在她接近崩溃的视线中，眼见着儿时的自己砍下了一个孩童的头颅。
那头颅滚落在地，对着她，死死地盯着她。
柏长清终于按耐不住，跃身而去，冲入人群，一剑刺进了少女体内。
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腹部的衣摆，时光在这一刻都静下来，那少女抬头，眉目间的模样与柏长清如出一辙。
柏长清只觉头脑开始晕眩，忽然一束金光刺入瞳孔，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火龙自天上飞来，那龙头之上站立一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瞧见身型，竟是一女子，宛如天神下凡。
接着世界混乱颠倒，柏长清滑下身去，陷入盛大寂静的黑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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