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御茶院
就这样在徐太后的推荐下，李杞柠随着御前的人出了舒华殿，她一路低着头，跟在肩舆的后面，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前走着。
走出重华门那刻，只恍如隔世，她已经一年多没有离开过西宫了。
跟在后面一路走着，所见到的景致与西宫格外不同。
花朵经过修剪，枝儿毫不杂乱，不争艳亦不独秀，各呈着各的美，脚下的宫道干净得毫无尘埃，远处楼台漆红醒目，纱幔从回廊吹拂在廊外。
在李杞柠走了许久，觉得腿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肩舆停了下来，她抬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在看到比其他宫殿的基底高出数十米的大殿时，才知道已经到凤仪宫内了。
凤仪宫是历代帝后的居处，皇后居住的同心殿就是李杞柠适才仰望到的大殿，在同心殿可见后宫全部景象。
而在同心殿正前方脚下，则是陛下居住的合欢殿，宫妃侍寝也都是接到合欢殿中。
皇后是正室，妾永远不能凌驾在妻之上，这就是合欢殿在同心殿脚下的原因。
羽安帝下了肩舆，径直走进合欢殿。
在李杞柠思考着该何去何从时，御前总内侍来到了她的面前，李杞柠认得他，他就是当初奉羽安帝口喻将喜鹊木雕交给她的那个内侍。
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李杞柠永远记得。
“我是御前总内侍庆吉，姑娘随我走吧。”庆吉转身往前走去，多一句话都没有。
李杞柠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忙追了上去，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庆吉老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庆吉略侧头轻睨了李杞柠一眼，继续往前走着，走了几步才沉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跟着便是。”
若是寻常人必定闭嘴，可是李杞柠才不会就此住口，她只是问问去哪而已，事关她自己，怎么就不该问了？
于是她向前迈了一大步，薅着庆吉后背那块的衣服将他拽住。
庆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杞柠的手，眸子顿时沉了几分。
李杞柠在他的目光下收回手，知他心中不悦，便面上堆起笑意，哄劝道：“庆吉老伯，你别生气啊，奴婢初来乍到有些害怕，不说话会心慌的，你不回答，奴婢就更心慌了，你千万千万别生气啊。”
庆吉的脸色依旧沉着，却冷哼着说道：“我是领你去御茶院，带你去见首宫娥王淑儿。”
李杞柠“哦”了一声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由着庆吉领着她向前走着，一路上她不停地在庆吉身边聒噪着，在看到御茶院的匾额后，她再次急匆匆地拉住庆吉的衣服。
依旧是那张阴沉的脸，在看向李杞柠时，还含了些许疑惑。
李杞柠斜眼扫着匾额，接着有些担忧地看着庆吉，小声说道：“庆吉老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御茶院的人，奴婢是内定的首宫娥？”
庆吉冷眼打量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推开御茶院的门走了进去。
“庆吉老伯，你还没答应奴婢呢！”李杞柠追过去低声喊着，然而当她踏进御茶院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却傻眼了。
御茶院里的宫娥个个气质出尘，挺拔的背，微敛的眸色，以及优雅的举止，惊得李杞柠瞪大了眼睛。这哪是宫娥？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率先发现庆吉进来的，是一位眉眼弯弯，面含淡笑的女子。
她身着深蓝齐腰长裙配橙红交领短襦，再罩橙红色对襟至膝长衫，朝云近香髻上绑着两指宽十二寸长金丝绣兰花纹暗红绸带，绸带两端坠着珍珠。
她轻步走了过来，只瞧了李杞柠一眼，便笑着对庆吉说道：“这便是接替我的人吧？”
庆吉回身扫了李杞柠一眼，见她眼中热切，就只淡淡地对王淑儿说道：“不过是徐太后替陛下挑选的宫娥，陛下只说让你教她，至于首宫娥，陛下并未言明。”
王淑儿却笑了，她笑起来很温柔，像清水般透彻，像花朵般明艳。
“老伯的意思我明白了。”王淑儿说。
庆吉“嗯”了一声后，对李杞柠说道：“陛下说将你由二等宫娥升为一等宫娥，稍后福多会将衣服送过来，剩下的就由淑儿处理了。”
如此李杞柠才舒缓着气息，还好庆吉没有言明，这样她也有喘息的时间，不然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是内定的首宫娥，必定会给她使绊子的，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
庆吉离开后，王淑儿轻柔地拉过李杞柠的手，又唤来御茶院其他的宫娥，对李杞柠笑吟吟地说道：“你不妨趁着大家都在，多说些话，也让大家多了解你些。”
自我介绍吗？李杞柠疑惑片刻，在王淑儿柔和的目光下，看向院子里的诸多宫娥，尴尬地笑说着：“奴婢阿柠，希望能够和大家和睦相处。”
说罢，她面朝众人略略欠身，不再言其他，主要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王淑儿笑着接过李杞柠的话，对着院内的其他宫娥说道：“从今天开始，阿柠就是御茶院的宫娥了，她初来御前许多事还不太懂，日后大家也要多多帮她才是。”
虽然王淑儿是和颜悦色同她们讲话，但是却也相当于首宫娥训话，于是众人皆正了脸色，欠身应了声“是”，便散去了。
“跟我走吧。”王淑儿轻笑着嘱咐着，接着就从正屋旁的小门进了后院，径直走向后院的正屋。
她走的一路，都在介绍着，“合欢殿有御茶院，御和殿有御茶房，我们御前宫娥住在御茶院的后院，也就是这里。”
说着她推门走了进去，继续说道：“御茶院东边是内侍院，而殿卫院则在御和殿附近，此三院的负责人分别称为首宫娥、总内侍、殿前指挥使。”
王淑儿抬手指着屋子，温柔一笑，“这间屋子是首宫娥的住处，外面的东西厢房是其他宫娥共住的，庆吉把你带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明白，所以你也住在这里吧。”
李杞柠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住在西尽间，西稍间放着书，你怕是住不了，倒是东尽间有软榻，你可以先住进去。”说着王淑儿又轻笑道，“只不过东尽间有些乱，需要你收拾一下，里面杂物多，你来回走动时当心些，别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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