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公主投诚
沈熹微站在城头上，看沈重陷入与北狄的厮杀中。
他已过不惑之年，身手早已不比当年，一举一动就连她这个丝毫不懂功夫的人都能看出迟钝。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北狄人朝着沈重疯狂扑杀，拼死想要拿下他。
不过几个回合，沈重便显出颓败之势，身上也接连多了数道伤口。
林间雪迟疑道：“可要派兵支援沈大人？”
沈熹微摇头道：“你忘了，沈大人方才可说了，北狄的粮仓是他带人偷袭成功的，你若是下去支援，可是想抢沈大人的军功？”
闻言，林煮雨身后所有蠢蠢欲动的将士们全都偃旗息鼓，站在沈熹微身侧动也不动。
林煮雨也道：“我们只需弓箭手远程支援周将军就够了，至于沈大人，并不需我等支援。”
弓箭手齐齐待命，将围攻周昀等金吾卫与林家军的北狄敌军，从高处攻击射杀。
这一战，直打到日落时分，烟霞漫天，北狄败绩初现。
随着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响起，剩余过半的北狄兵师，逐渐收拢退伍，准备撤退，京都这块儿硬骨头，他们彻底啃不动了。
城楼上，接连奋战数日的将士们见此情景，纷纷流下热泪振臂高呼：“我们胜了！我们真的胜了！”
“我们把北狄人打败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欢呼声经久不衰，躲在房屋中，始终不愿意撤退的百姓们听到震天的欢呼声，缓缓从自己家的院子里钻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雄壮巍峨的城墙，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他们擦擦眼泪，有人突然说道：“冰天雪地里，他们接连在城墙上奋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怕是都冻坏，饿坏了吧？”
“我家里还有预备年节传的棉衣，这就收拾了给他们送去。”
有一个人响应，其他百姓也纷纷跟上，有棉衣的送棉衣，没有棉衣的把自家的粮食熬了热粥，蒸上热气腾腾的馒头，成群结队地抬着送往城防营。
林间雪看着脚下热火朝天的场景，渐渐红了眼圈，感慨道：“战事，真的结束了吧？”
沈熹微并未放松心神，她说：“我对柔嘉公主了解不多，但我总觉得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北狄败了，作为总指挥的柔嘉公主若是回到北狄，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战，她必然抱着壮士断腕，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林间雪难以置信，“你是说，他们只是暂退冀州城修整，来日养精蓄锐后，还会反攻？”
沈熹微并不敢肯定，只是换位思考后，站在柔嘉公主的立场揣度她的心思猜测的。
至于柔嘉公主接下来会有什么对策，要如何谋划，她一概不知。
正是忐忑不安时，北狄包围圈里冲出一道颀长秀美的身影，那人龙章凤姿，赫然是沈熹微在皇陵时，偶有一面之缘的‘柔嘉公主’。
他手持一柄东周并不常见的弯刀，寒光凛然的刀刃，抵在攻城的将领吉吉瓦尔脖颈命门处。
吉吉瓦尔脸色灰白如土，被柔嘉公主绑来的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沈熹微听不懂北狄语言，林间雪便在一旁翻译给她听，“吉吉瓦尔在骂他，说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并不是真心归顺他们北狄，而是狼子野心，想要瓦解北狄。”
“他还说，北狄大王子极其赏识柔嘉公主，甚至一度沦为柔嘉公主的裙下臣，此战若不是大王子极力主张，此次战役，主将的位子也轮不到柔嘉公主来坐。”
北狄的大王子么？
沈熹微哂笑道：“自己定力不佳，被美色蛊惑，怎能怨怪佳人引诱？”
自古以来，史海浮沉，历代史官无不怒骂帝王身边的佳丽是红颜祸水。
他们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失败的缘由，盛时，她们被帝王当做战利品一般炫耀，当她们是荣耀一般收拢在深宫中，以彰显自己的不凡。
败时，她们便成了众矢之的，祸国殃民的妖姬。
须臾之间，柔嘉公主却是对上了沈熹微的目光，冲她恣意一笑。
下一瞬，沈熹微便见他将吉吉瓦尔踩在脚下，高抬下巴，冲城楼上说道：“母后，儿臣今日为东周效忠，诛杀逆贼吉吉瓦尔，还请母后原谅儿臣不孝，许儿臣膝下尽孝！”
话音落下，他便手起刀落，吉吉瓦尔的人头咕噜噜从小山般雄壮的身躯上落下，跌落在马蹄下的雪水中。
北狄兵士顷刻间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
浴血奋战的沈重见状，高举尖刀，嘶声呐喊道：“绝不可放走一个北狄余孽！将士们，跟我杀！”
他嘴上说得好听，可明眼人都知道，即便北狄余孽在对京都一战中损失惨重，可步兵与骑兵所剩兵力至少还有三万。
沈重那点兵马在三万重兵前，完全不够看的。
统观整个战局，萧煜都像个局外人般站在一侧观战，他既不出谋划策，也不参与其中。
直到一身戎装的柔嘉公主砍下吉吉瓦尔的脑袋，他才凝眉正眼看向这位与他血脉相连的‘皇姐’。
多年不见，不想他们姐弟二人见面时，会是如今的场景。
柔嘉公主并未认出萧煜，萧煜却一眼就认出了‘柔嘉公主’。
他对这位‘皇姐’印象之深刻，并未随着他远嫁北狄而逐渐淡忘，只因‘柔嘉公主’是皇城中唯一一位不曾欺辱作弄过他的人。
并不是柔嘉多善良，而是因为这位‘皇姐’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千刀万剐，剥皮抽筋都不解恨。
沈熹微没有动作，北狄余孽已然被尽数剿灭，林煮雨却依然不敢开城门。
“开城门！”
一道哽咽着，几乎颤抖的嗓音倏然出现在城楼上。
沈熹微回头去看，只见一直龟缩在皇宫，多日不见的太后王荇不知何时登上了城门，染了些许细纹的凤眸中，遥望着城楼下英姿飒飒的柔嘉公主，热泪盈眶。
她颇为纳罕，王荇自称年方三岁的皇儿，死在明珠公主的手里，所以沈熹微才斗胆猜测王荇是想颠覆东周皇权，颠覆天下为自己惨死的皇儿报仇。
如今，这位待谁都冷血冷情的王荇，竟然也会为区区一个皇女动容，激动到全身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沈熹微狐疑地凝眸去看那柔嘉公主，细细打量过后，竟有个惊人的发现！
柔嘉公主与先皇五官容貌相似之处并不多，眉眼之间，反而与王荇神似。
至于这个发现究竟是当真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还只是巧合，都还有待沈熹微去查证。
太后有令，林家军不敢不从，可沈熹微没有发话，林家军竟无一人听从王荇的命令行事。
太后怒目而视，道：“沈熹微，难不成你当真想谋反？”
“哀家命你开城门，迎皇儿入京！”
皇儿？
沈熹微目光遽然颤抖，“太后莫不是糊涂了，东周皇室，除却皇上外，只余下六殿下一位皇子。”
“城下之人，也不是皇子，而是在多年前和亲北狄的柔嘉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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