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中秋之后大婚

“东山再起”这种事，谁都觉得自己会有机会，但真正能够东山再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幽居掖庭的日子，对夜寒烟而言其实也并没有多难熬。她一生之中波折不断，这种几乎无望的等待，对于她实在已经算不上什么煎熬了。

至于等待的结果是什么，她也已经不愿再费心劳神地去想。总之，不外乎生与死两种结局罢了。

直到有一天，夜寒烟忽然发现，祁诺浔的那一道“圣旨”，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安静度日的机会。

因为他说“不得出掖庭宫一步”，却并没有说“任何人不得探视”。

所以，面对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不速之客，夜寒烟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无奈和愤怒。

笼子里的猛兽是不值得重视的，何况她还根本不是什么猛兽。

她都已经落难至此了，这些人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莫云纤饶有兴致地欣赏完夜寒烟变幻不定的脸色，心情显然十分愉悦：“昭仪娘娘似乎不太欢迎本公主啊——哎呀，我倒忘了，如今似乎不能叫您‘昭仪娘娘’了，该怎么称呼您呢？”

“不管我欢迎不欢迎，公主不是都已经来了吗？”夜寒烟懒懒地一笑，将那些本来就没打算出口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之类的假话咽回了肚子里，非常坦诚地道。

莫云纤脸上的笑容一僵，恼羞成怒：“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刺儿头！你以为你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你以为你还是狐假虎威的皇妃？告诉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如今本公主想收拾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只要公主愿意捏，夜寒烟随时恭候！不过我想，一只普通的蚂蚁，应该不值得公主玉趾亲临吧？”虽然没有了尊贵的身份，夜寒烟却依旧可以有恃无恐。

她知道祁诺浔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他既然还肯费心将她关在这里，就绝不会任由她被莫云纤像蚂蚁一样捏死！

果然，莫云纤听到她这句话，并没有勃然大怒，更没有吩咐她的那一帮虾兵蟹将出来将夜寒烟捏死。她只是冷着脸“哼”了一声道：“怨不得浔哥哥怕我受你的气，不许我亲自过来见你！一只没了脚的螃蟹，还想横着走的，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过你也不用得意，你的好日子，只怕不多了！”

“愿闻其详。”夜寒烟微微一笑，始终没有露出莫云纤希望看到的惊惧神情。

莫云纤本来满心希望来看夜寒烟痛哭求饶的，谁知道夜寒烟的性子，从来不可以常理推断。知道此行的目的不可能达到，这位娇贵的公主不禁感到意兴阑珊：“浔哥哥性情宽和，这宫里也未必不能养一个闲人，本来让你在掖庭宫中养老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一阵子老臣们闹得厉害，三天两头上折子，浔哥哥也没有道理一直袒护你，你说是不是？”

夜寒烟自然知道，所谓的大臣上折子，多半都是皇帝授意的。想来祁诺浔也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对付一个无足重轻的女子，竟然要像对待国家大事一样费这样的心思，他累不累啊？

心中虽然冷笑不已，夜寒烟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漫不经心地道：“真是辛苦那些老大人们了，为了一只没了脚的螃蟹，竟然还要三天两头上折子！不知道祁诺浔打算怎么办？”

“哼，”莫云纤不忿地哼了一声，“浔哥哥对你真是仁至义尽了！那些老臣们给你列出的罪状，哪一条不是死罪？浔哥哥压到现在还不肯处置你，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呢？”夜寒烟漫不经心地问。

莫云纤冷然道：“所以你必须死！你这样的前朝余孽，就算什么也没有做，也应该斩草除根，何况你还帮着四公主造反、更在宫中收留前朝叛将沈醉墨！先帝在位时你便时时冲撞，已经足够治你大不敬之罪，浔哥哥即位之前，你竟还妄图假传圣旨，祸乱朝纲！这桩桩件件，随便哪一条够不上死罪？浔哥哥若是执意保你，只怕天下人也不答应！”

夜寒烟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感到十分诧异。

欲加之罪，鸡蛋里面也能挑出骨头来，何况她从来就不曾谨言慎行过？祁诺浔若是真的要斩草除根，要给她安几个罪名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之所以这样急着问罪，除了旧怨之外，最重要的只怕是为了新君立威吧？如今虽然匈奴已平，但人人皆知那是祁诺清的功劳，他这个没什么大作为的皇帝岂能容忍自己的光芒被遮掩过去？

自古以来新君立威最常用的招数，莫过于杀人了。偏偏他又不是开国君主，手边没有什么走狗良弓可以杀，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倒也真是一条妙计！

前朝的公主、今朝的皇妃，随便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足够让她的获罪成为一件值得重视的事，而且将罪过推到女人的身上是男人的专长，“祸国妖姬”又是朝中和民间最喜欢津津乐道的话题……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个决定都是完美无缺的，夜寒烟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这一天，只是为了给祁诺浔提供一个完美地坐稳江山的契机！

虽然这样说有点太高看自己了，夜寒烟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想。看到莫云纤诧异的眼神，夜寒烟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收敛思绪淡然道：“我知道了。不过公主大老远跑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这点小事，随便叫个小太监来说一声就可以了，岂能劳动公主亲临？”

莫云纤的脸色有些难看，倒好像即将被处死的人不是夜寒烟，而是她一样。但这样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的脸上很快换上了一种竭力掩饰着的得意：“这个消息，只是顺便带给你的。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浔哥哥已经下旨立我为后，下个月，中秋之后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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