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天使教养学院死掉的人
殷棠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的贾向阳。
哪怕他抓住她的脚踝，惊恐的脸上充满祈求，她冷漠的眼神依旧像是打算就这么看着他发病死去。
殷棠眼前不断闪现出贾承明临死前的模样，想到他每次提起自己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弟弟时的不甘和失望，她就觉得贾向阳应该下地狱去赎罪！
可她最后想到的，是贾承明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殷棠一直紧捏着的手松开，最后还是伸手翻出贾向阳习惯装在衣服内侧口袋的药，并出去叫了人。
贾承明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
哪怕这个弟弟最后背叛了他，他却在临死前都没舍得责怪怨恨，又怎么舍得让他死。
今天的生日宴本就是贾家的主角，贾向阳突然发病，让好好的宴会变得一团乱，殷棠就趁这个机会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殷棠的行踪，甚至江家人今天都不知道她去了贾家的生日宴。
只有张伯哪怕一把年纪还在江家和医院两头奔波，依旧注意到殷棠早出晚归的踪迹。
原本他以为殷棠是出去玩儿了，毕竟她以前就喜欢在外面跑，但从不会夜不归宿。
他相信她心里有数，所以从不过问她的自由。
但偶尔几次碰到殷棠回来，他都会闻到她身上有股很重很油腻的味道。
小姐从小就爱干净，最受不了的就是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怎么会几次三番带着一身味道回来？
张伯放心不下，犹豫一番还是让人暗中去查了。
他知道小姐不喜欢被别人探究隐私，但江家对小姐的态度不比从前，小姐的性子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他心里实在担心。
殷棠并不知道张伯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反常，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见贾向阳一次。
当初贾承明临死前拜托她的，是想让她帮忙问贾向阳一个问题，并交给他一样东西。
可看到贾向阳那副癫狂到不想悔改的样子，殷棠就不想让他知道贾承明临死前的嘱托。
他配不上贾承明的一颗赤诚之心！
可那是贾承明死不瞑目的执念，他临死前都在想要一个答案。
同样犹豫着要不要再见一面的，还有刚从医院醒过来的贾向阳。
他确实从没想过要害自己的亲哥，更没想到有一天会突然听到他的死讯，还是自己亲手把他送去……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殷棠问清楚，却又害怕从她哪儿得到答案。
住院期间，贾向阳一直在犹豫，以至于来探病的人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周燕燕一脸不高兴。
贾向阳回过神，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冷淡，“要对付殷棠你自己去，别再来怂恿我了。”
周燕燕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心脏病发把脑子伤了？说好要给殷棠一个教训，这还是你自己主动揽下的，什么叫我怂恿你！”
贾向阳心情烦躁，没心思跟她废话，“就当我放弃了，要想给她教训你自己去，我现在没心情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周家在云城的地位跟贾家差不多，所以贾向阳说话丝毫没顾及面子。
周燕燕愣了。
从认识贾向阳开始，他就是个温柔亲切好说话的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易怒不耐烦的样子。
她看了贾向阳一会儿，怀疑道：“你不会是入戏太深，真喜欢上那个假货了吧？”
贾向阳烦躁的皱着眉，“我喜不喜欢她关你屁事？我现在需要休息，你出去！”
“你……”
周燕燕还想说什么，贾向阳却直接蒙头躺下，还按铃叫来护士，把她赶了出去。
被赶出门外的周燕燕气得跺脚。
这姓贾的吃错药了吧！
当初是他自己上赶着在瑶瑶面前挣表现，说要亲自给殷棠一个大教训，让她以后再也没脸出门见人。
结果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要半途而废的人也是他，把她夹在中间为难。
她可是当着沈少的面跟瑶瑶保证过，一定会让殷棠好看的，她决不能食言！
周燕燕目光阴沉的看着紧闭的病房门，最后只能愤怒的离开。
她前脚刚走，贾母就从电梯里出来，独自进了病房。
*
经过几天休养犹豫，贾向阳最终还是去找了殷棠。
但他并没去江家，反倒去了殷棠上班的店里。
他点一份餐坐在店里角落的位置，一脸心事重重的等到殷棠下班，吓得老板还以为他是来找事的。
殷棠猜到他来找自己是为什么，所以下班后就主动上了贾向阳的车。
车子停在马路边没动，两人坐在车里也许久没开口。
最终，贾向阳率先打破沉默，“你那天说他半年前已经……是真的吗？”
他知道这么问没有意义，但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幻想。
殷棠侧头看着他，“我说是假的，你信吗？”
贾向阳沉默了。
许久，他才嘶哑着声音开口：“他现在在哪儿？我是说他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他眼眶中涌上泪水，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伪装，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殷棠却没有感到丝毫同情，“我不知道。”
贾向阳不相信。
她那天说过他是死在她面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殷棠直视他的眼睛，“我确实不知道，因为在天使教养学院死掉的人，都会被送上手术台，身体器官不知道会在什么人身上重新运作。”
“剩下的没用的‘废料’，要么被扔进河里喂鱼，要么被丢去深山喂野兽。”
她承认说这些话有故意折磨贾向阳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无力和悲凉。
因为这就是事实。
偏偏这还不是天使教养学院最黑暗的。
贾向阳脸色发白，心脏又痛了起来，赶紧拿出药吃了一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
看着他满脸悔恨，失声痛哭的样子，殷棠终于问出了贾承明临死前的执念：“所以，你后悔了吗？”
其实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以贾承明的聪明，肯定能猜到如果天使教养学院不是和地狱一样的地方，如果他还活着，只是没有自由而已，贾向阳肯定不会后悔。
但那是贾承明临死前的执念，所以她替他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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