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父母真实过往
顾雪儿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探究银锁来历的欲望。
但她真实想表达的意思，周幺幺全都懂。
这样难得的物件一定出自京市顶厉害的家族，只是不能确定东西原本就属于她妈妈？还是后来偶然得来的？
倘若是前一种，她妈妈来历不凡，那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一个年幼的小姑娘走失？
而且，一走丢竟然还是走丢到了相距千里之外的村里？
是出于什么深仇大恨吗？
越是庞大，越是权势强盛的家族，内里水越深，彼此间的勾心斗角更是数不胜数。
她爹讲过，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妈妈时，险些以为是住在深山里的野人下来了。
头发又焦又黄，还凌乱打结，长长垂在脸两侧。身上的衣服不是缺一截就是短一截，浑身也脏兮兮的，糊满了灰尘和泥巴，以至于完全看不清面容。
唯有那一双大眼睛，又闪又亮，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干粮。
就好像………哦，她爹说像极了垂死挣扎的狼崽子。后来，事实也证明她爹没有感觉错，毕竟她妈妈那时候饿疯了，眼里心里只有那口干粮！
一闻到味道，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过去，似是怕她爹不给，狠狠在她爹胳膊上咬了一口。
用了狠劲儿，以至于当场就出了血。那个年代嘛，村里医疗条件有限，他爹见不是致命的伤，就没多管了。
而那口牙印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她爹胳膊上留了几十年，直至今日也依旧能看到咬痕。
周幺幺记得那天饭后在院子里乘凉，周有民又一次怀念起过往时，她还好奇问过：
“爹，当时妈妈过来抢吃的，你是直接给了吗？还是两个人打了一架？”
周有民闻言愣了愣，随后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怀念，笑着道：“那时候我在地主家帮忙放牛，一天就指望着那一顿，你妈妈突然冲上来抢，我肯定不答应啊！”
说完，似是感觉很有歧义，他又赶紧补充，“但………后来………她咬完我，我还没来得及还手。她就先一步耗尽力气，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地下倒。看她都那样了，我还计较什么？赶紧帮忙喂水喂吃的啊！”
“那会儿大家都活得艰难，生活苦的很！你爷爷奶奶总共有两个孩子，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大伯，比我大三岁！他小时候生了病，就很普通的感冒，家里没钱治，最后………没了。后来又过了几年才有我，那时候哪有田啊，全都是地主家的，交完租子差不多就没了。”
说着，他顿了顿，过了好几秒，才又继续道：“为了养活一家人，你爷爷拼了命干，年纪轻轻就把身体透支掏空，在我6岁那年去了。从此以后，家里就只剩我和你奶奶相依为命！她在地主家帮忙做饭，洗衣服………我帮忙砍柴，放牛。”
“哎，就没法儿讲那种苦日子，一眼看不到希望。”
“那…………既然那么艰难，妈妈又是怎么来了咱们家呢？”周幺幺托腮发问。
说到这里，周有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时那条件，我跟你奶奶都快活不下去，自然不会再带一个小孩儿回去。再说………她丢了，她家里人自然着急的很！我最开始的想法就是给她指路，让她回家。谁知道，问什么她都不说，吃完干粮以后就死活跟着我！”
“我去哪儿她去哪儿，我走快一点，她也快一点！”
“直到………我看到她踩过的石子上沾着血，这才发现她一直打着赤脚。脚底、脚踝处都是伤口。对她语气稍微凶一点，人就眼泪巴巴往下落。而且…………“说到这里，周有民平稳的情绪再次严重波动。
以至于他停顿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而且，眼泪落下来，把脸上的灰冲干净了，我才看出来她是个女孩儿！”
“爹，你的意思是在那之前你一直觉着………”盯着周有民不善的目光，周老大还是问了完整，“妈妈是个男孩儿哦～”
“嗯！”周有民憋屈应了一声，“但那不怪我，那会儿她瘦巴巴的，还又凶又横，怎么看都是个小子。”
周老大继续问：“你是因为妈妈是女孩儿，才改变心意带她回家了吗？”
“不完全！”周有民解释，“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会我都会领回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附近也没有谁家丢了孩子。我如果不管，她留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
“你看现在，多是强调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在从前，重男轻女很严重！一个小丫头危险不说，如若真是被家里养不活扔了………那会儿想的就是先带回去，然后再慢慢打听！后面，我们又去了附近村子，镇上，县里，都问了，通通都没有！你奶奶心善，觉着孩子就是一条命，养了也就养了。只当她多个女儿，我多个妹妹了！”
听到这里，周幺幺没忍住问：“既然是妹妹，那你们后面怎么结婚了？”
周老大也好奇的很，跟着一块附和：“对啊，爹，你该不会有私心吧？”
听到自家孩子怀疑自己，周有民当即没忍住，一个暴栗落在周老大头上，“你瞎说什么？我们是两情相悦！”
“后来地主被打跑了，日子也好过了起来。我是准备给你妈妈相看个好人家嫁出去的，找了媒婆，东西也送了，最后愣是没成！一连几次全都黄了，我那会儿都怀疑人生了。是家里风水不好吗？怎么这么不顺！后来多了个心眼，你妈妈再出去相亲时，我悄悄跟着一块去，谁能想到是她自己…………”
“你的意思是，妈妈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自己给搅黄？”周老大满脸不可置信，语气里充斥着满满怀疑。
“真的假的？妈妈那么好看？竟然是她先喜欢你的？”
哪怕被质疑，周有民也完全不生气，下巴昂得老高，“那当然了，你妈妈可是很坚定选择了我！”
“为什么呀？”周老大只觉着幻灭了，“你………为什么没先喜欢妈妈呢？”
周有民解释：“那会儿就没指望过有人会嫁给我，我嘴巴笨，别人忙着讨女孩儿欢心时，我在搞学习。那会儿有扫盲班，我满心都在那上头。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更不会表现自己，谁能看上我啊！”
“而且，我还要给你妈妈攒嫁妆，女孩子结婚没有嫁妆可不行。那是她的底气！每天忙的团团转，完全没想过成家立业，也没想到你妈妈存有那种心思！”
说着，他语气难得肃穆起来，“所以，你妈妈从来都不是童养媳！她在嫁给我之前，一直都是家里宠着的姑娘！”
一旁的顾雪儿见周幺幺愣在那儿，好久没说话，不觉担心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幺幺姐，你还好吗？”
周幺幺顿时回过神，收起思绪，勾起唇角安慰笑了笑，“我没事。”
说罢，似是想起什么，她伸手取下红绳，转挂在了顾雪儿脖子上。
顾雪儿愣愣出了声，眼眶微湿：“幺幺姐……”
周幺幺边说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雪儿你待我好，我也自然待你好。”
“都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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