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他甚至不曾告别
窗外，下午两点的日光透过合拢着的百叶窗缝隙，照射在窗边的病床上。
那张床……
那张江浮雪洒了无数眼泪的病床，雪白的褥子整整齐齐，被子也被折成豆腐块，靠在床位。上面一应和何羁舟相关的个人物件，都消失无踪。
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江浮雪猛地一愣。
一时间她有些腿软，眼前的一切，都好似隔了一层水汽，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何羁舟不会是，他不会是……就在自己和卫清城、和刚才那个年轻医生回来拉扯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吧……
江浮雪身子一摇。
“咣当”一声。
脊背砸在门板上，被门锋利的边缘，咯得生疼。疼得眼中都并处了泪花。
不要！
何羁舟不能出事，千万不要！
可如今，江浮雪只觉得双腿直发软，连往前走一步都觉得不能。
“小姐，小姐你挡在门口，是要做什么？”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才打碎了江浮雪的梦魇，她用手扶住身后的门板，稳住身子，慢慢回头。
见是一个年轻小护士，手中那些文件夹，正要进来查房。
江浮雪焦急地指着那张空荡荡的病床，“护士小姐，那张床上的人呢？他不是、他不是……”
“死了”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啊……”那小护士每天都来查房，对何羁舟那张帅脸印象很深，此刻看向江浮雪的目光中，满是怜悯，“他今天早些时候，办理了出院。”
“什、什么？出院？”江浮雪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最担心的事不曾发生，可是……
江浮雪瞪大眼睛，“他、他不是还重度昏迷，人事不知？怎么办得出院？他不会是……放弃治疗了吧？不对，不对……”江浮雪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就算是心疼钱，要放弃治疗，可也得何羁舟自己清醒了，有意识了才对啊。
顿时，江浮雪心中警铃大作。是不是有人……害了何羁舟。
她摸出手机，“我要报警……”
“诶，你这是闹什么呢？”小护士满脸疑惑，“这床的病人，早就清醒了啊。怎么，你作为家属，居然没人对你说吗？”
江浮雪所有的动作僵住，“怎么可能？”
何羁舟恢复清醒了？
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还是说，在刻意瞒着她？可，这是为什么啊？
江浮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护士，“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什么时候醒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小护士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病例本，一页一页地翻着，“他从一开始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没多久就醒了啊。”
“什么？”
江浮雪眼睛猛地瞪大，一时间，她甚至怀疑，小护士说的到底是不是何羁舟。是不是她搞错了病人？
“怎么会、怎么会……”
正在两人都觉疑惑间，门外又来了第二个护士。
这个护士江浮雪倒是脸熟，查房的时候打过几次招呼，她认得她。
只见那护士看着眼前的状况，猛地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拉起自己的同事，躲到门边说悄悄话。
屋外的阳光那么好啊，被百叶窗分割成条纹状的光芒中，细小的灰尘正打着圈儿起舞。
真是个好天气。
可江浮雪却莫名地觉得那么冷，那么冷。
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护士的声音。
“你新来的不知道吧，这床的男病人刻意交代了……不许我们泄露病情……对，他是自己走的……也是自己结账的……那么帅，那么有钱，真是……唉……”
什么，她们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一边说，一边要向她投来怜悯的目光？
她有什么好只得她们可怜的？
江浮雪愣愣地站着，那些词一个接着一个，钻入耳中。
“刻意交代……不许透露……自己结账的……有钱”
所以这些日子，自己的焦虑，自己被医疗费逼得团团转，何羁舟都看在眼里，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做……
“哈哈……”
江浮雪突然笑了。她觉得，她真的像极了，一个蠢货。
何羁舟哪里来的钱？
何爷爷家那么大，那么漂亮……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没什么钱的打工人，创业人吗？
他好像……是在骗她。
他的那些生活中的小习惯，动辄出现的豪车，不经意间露出的嫌弃的眼神，随手就能替高晴承担下来的债务，对王耀祖做的那一切……
他是不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她？耍得她团团转……
如今，他的游戏玩够了，或者是有了旁的，更有趣的新游戏，他就这样从自己扮演的角色起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就这么简单……
江浮雪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家，想要躲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
那个家……
也是何羁舟出钱租的，她还回得去吗？
思虑再三，江浮雪还是决定回去一趟。虽然她现在随身的东西，都放在了跟高家母女合租的房子里，可蛋黄毕竟还在家中，还有一些旁的私人物品。若是她要彻底搬离那个住了几个月的家，还是要回去一趟，好好收拾收拾的。
这一路上，江浮雪都控制不住地在想，她和何羁舟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两人的婚姻，算什么？
一纸契约，一场游戏吗？
还是，何羁舟给她的一场梦？
她真的在男人身上，感觉到过尊重和爱护。却原来，都是假的，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几天前，他说的喜欢她，说的不愿和她分开……也是假的，统统都是骗人的。
她却信以为真。
他怎么能演得那么好啊？
江浮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里的泪珠止也止不住地滚滚而落，她的眼前始终都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还没彻底想清楚，已是到了家。
时近黄昏，江浮雪在自家楼上抬起头，只见那扇属于她的小小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光。
何羁舟，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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