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铂铅
两人隔着店里的博古架默默对视。
最先变脸的却是奥薇莉雅身侧那位油腻到令人难以下咽的店老板，肥肉堆垒的脖颈瑟缩了一下，被挤到变形的小眼睛扫过奥薇莉雅，不着痕迹的向一侧平移了几步拉开距离，才小心翼翼的向背头卷发绅士问好，“下、下午好，赛尼奥尔先生。”
“……是你啊。”奥薇莉雅终于在一大堆垃圾记忆中扒拉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信息，她换了个姿势，稍微放松了自己，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指了指他手里的桃之助，“可以把那个还给我吗？”
“午安，奥薇莉雅小姐。”他说，“你儿子刚刚撞到我腿上来了。”
还没一米高的小家伙显然被眼前这个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给吓到了，重新回归到心安的环境中立刻就抱住了救命稻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无论奥薇莉雅怎么嫌弃也绝不撒手。
“抱歉，大概是我吓到他了。”
与海贼们一贯粗鲁的作风不同，赛尼奥尔是个非常讲究绅士风度的男人，他礼貌的将胸前的手帕巾递到奥薇莉雅面前。
她抱着瑟瑟发抖的桃之助，忍不住挑眉调侃，“这次我可没有小雏菊来补偿你的手帕巾了。”
“那就等有空了请我喝杯酒吧。”
奥薇莉雅这次没有拒绝，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帕巾，布料质地柔软温润，淡淡的清新的柑橘以及海洋的深邃木质香水，雅致又沉稳。
很有格调。
“奥薇莉雅小姐怎么会来这座岛上？”
“只是跟着朋友的船旅行路过罢了。”她说，“我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颔首随意道，“家族有点生意在这边，我过来看看。”
奥薇莉雅表示了解。
其实‘家族’这个说法，比起海贼更常见于黑手党。
海贼中能称为家族的大概只有隶属于BIgMom的夏洛特们，但赛尼奥尔明显不姓夏洛特。
不过她并不想深究他的身份到底归属于哪边，只是毫不温柔的将手帕巾塞进桃之助手里，示意他自己把脸擦干净，“这是你家生意？”
敢于垂涎奥薇莉雅美貌的特产店老板自然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店家，富丽醉人的装潢和博古架上摆满的战利品是狡诈者的勋章。
但既是狡诈者，便要承担比老实人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风险。
比如结交一些危险人物。
比如正和抱孩子的金发女士随性闲谈的唐吉诃德家族干部赛尼奥尔·皮克。
他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埃尔维斯家举办的宴会上，他作为被邀嘉宾欣然赴约。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时分，不速之客登堂入室。
这位赛尼奥尔·皮克紧随唐吉可德家族掌权者身后。
然后在那位气势迫人的掌权者默许下，和着衣香鬓影惊惧的尖叫，庄严肃穆的掏出了佩枪——
埃尔维斯家的生意被外来的唐吉诃德家族全权接手。
而那一场血腥晚宴成了加雅岛上无数名流绅士的噩梦，同时也成了无数投机者眼中的钻石矿脉。
因为唐吉诃德家族的手段比埃尔维斯家更狠，更恶，更不择手段。
鬣狗们闻风而动，忌惮的同时也觊觎着唐吉诃德家族口中的肥肉。
特产店老板也是垂涎着头狼吻突之下肥羊的鬣狗之一。
但形单影只的孱弱鬣狗对上年轻健壮獠牙锋利的灰狼——
哪怕特产店店老板的冷汗已经流进了衣领里，他也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了这位唐吉诃德家族干部不悦。
但这头灰狼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只是给同事带点纪念品而已。”
视线从博古架上的艺术品转移到奥薇莉雅身边的彩釉餐具，男人浓黑的眉峰逐渐拧紧，“你挑中了这套餐具吗？”
“看起来还不错。”
“如果想买餐具的话，还是换一套吧。”
看着欲言又止的店老板，奥薇莉雅微微挑眉，“说说看？”
“这彩釉餐具是由白色城镇弗雷凡斯所产的铂铅矿石碾磨成粉又混入其他颜料烧制而成的。”他解释说，“但铂铅本身并没有世界政府宣扬的那么高贵梦幻，而是——”
奥薇莉雅了然，意味深长地补充，“流动的白色瘟疫？”
他怔了一下，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小瞧了你的消息渠道。”
她的消息渠道可是来自未来。
大约十年之后，弗雷凡斯的名字将响彻整个世界。
‘铂铅’也从美丽梦幻的矿产，变成了令人闻风色变的传染病代名词。
以上这些是在那个年代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奥薇莉雅却在龙的口中得到了不一样的版本——铂铅并不传染，而是一种毒，但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贪婪的政府和王族故意隐瞒了事情真相。
直到东窗事发，四周国家因畏惧‘传染力极强’的铂铅病而发动了对弗雷凡斯的战争，胆小怯懦的王族放弃了自己正在被屠戮的子民，向世界政府申请了庇护。
至此白色城镇弗雷凡斯就此灭亡，曾经被人称赞为‘梦幻风景’的弗雷凡斯，成了漫无边际的‘白色坟场’。
“奥薇莉雅酱，你没事吧！？”
店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下一秒光月时一手抱着日和，另一只手扶着腰间的太刀闯进来。
“抱歉，我刚刚好像听见桃之助哭了。”见桃之助好端端的缩在奥薇莉雅怀里，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才抽出精力来去看那位站在奥薇莉雅的男士，“这位是……？”
“朋友。”
虽然直觉告诉奥薇莉雅，以赛尼奥尔的品性，不会是那种会对女性动粗的男人，但介于他的工作性质，她决定不将他介绍给光月时认识。
对此卷发绅士并无异议，也并不在乎，只是轻微颔首，和突然闯入的青发夫人打了个招呼。
不过久违的叙旧也随着光月时的闯入戛然而止，奥薇莉雅不动声色的将桃之助塞进光月时的怀里，又从她手里接过日和小公主。
临了潇洒的和赛尼奥尔挥挥手，“欠你一杯酒，回头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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