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夜色降临，战火声渐渐消失，独留几处烽火发出“滋啦”的灼烧声。晚风吹过，火苗左右摇曳欲有增长之势，可猛然一阵狂风，火苗快速熄灭。周围的一切终归进入寂静。
京城内看似平静，却不知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女子从佛堂内走出，未过半刻钟一只信鸽从南国皇宫飞出，朝着远处飞去。
待它停落于城楼顶之时，太阳已探出了头。王然身穿战袍，手持长剑，已携带一万士兵集结在楼下。
随着战鼓声渐近，旌旗渐入眼帘，王然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剑柄。直到看见敌军首领慕中山时，心下一紧，只呆呆看着他。
慕中山看着几百米处的王然，皱紧了眉。他未想到能在这里再次看见王然。
双方军队排列方队，目光坚毅，已然随时准备着。双方将军位于最前列，只待他们发号施令，便可长驱直入，进入奋战。
“慕将军好久不见。”王然率先开口，“昔日一战未分胜负，今日可否再战，一决胜负？”
王然说完还将剑抽出，冷冽一声，随即空中闪出优美的弧线。
慕中山睨了眼左肩，回视着王然，“奉陪到底！”又是一声挥剑，剑声气势磅礴。
刀光火影，两人出招很快，刀影间像两条银龙般相互缠绕，一时之间高低难分。军队间副将眼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双方士兵一涌而上，嘴里喊着“杀”为自己壮气。
一瞬间城楼下混乱不堪，整个旷野充斥着刀剑相撞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惨叫声。只见刀剑拔出，血高溅在空中，沾染在旌旗上显得十分显眼。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面露痛苦的，有双眼不瞑目的，有眼角挂泪的，他们大多都死状惨烈。
慕中山和王然也未停下，但攻击速度明显变慢。
“阿慕，以你的功力不至于此。左肩似乎有伤？”王然盯着慕中山的眼睛，肯定的问道。
此时慕中山确实有些体力不支，手和肩隐隐发软。他喘着气，抵抗着王然劈来的剑，“伤与不伤也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但想攻下城池却也要是你活着。”王然没好气的说着。好心又被当成驴肝肺这种憋屈感，总是噎王然一下。
“之前说过，再见面就是敌人。倘若你今日手软，明日你就可能死在我的刀下。”慕中山看了眼王然手里的剑，又看向王然奋力一推，两剑相离。
慕中山也因为惯性，被推出几米。他猝不及防间口中流出一摊黑血。他也知是毒已然入侵内脏，但未想到会如此之快。
王然站稳时，便见半跪在地上的慕中山如此狼狈。按照以前必定冲出去，可眼下刚迈出半步，就收了脚。他只心疼地看着慕中山，手里的剑却挥了出去。
“阿慕，你有本事站起来再来战……”他的声线有些哽咽。
慕中山擦了擦嘴角的血，扯出一丝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他却不知那笑却更凄惨。他丝毫未在意架在脖上的剑，用剑撑着地缓缓站起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家国之仇不共戴天。”
“为何要一直坚信你我之间必有一死！”王然有些心烦，将架在慕中山脖上的剑挥向一侧，与空气擦过发出巨响，吼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我都活着嘛！”
“活着？我忍受南国七年灭了南国势在必得，可你能忍受一个灭了你国的人天天站在你面前快活，甚至还羞辱你。你能忍受吗？”
“……”王然没有说话，呆愣地摇着头看向慕中山。
问题摆在王然面前，王然却没法回答。因为他懂慕中山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忍受了这么多年势必遭受了很多。而他又不是他，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他却是真的心疼慕中山。
“我会灭了南国……”但我希望你活着。慕中山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未能说出口。
两人明明只相隔几米，却感觉隔了一条河那般。两两相望，终不能触碰。
王然看着慕中山毫无波澜的样子，他的泪在眼眶边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大喊一声“撤”，却依旧定定地看着慕中山。直到士兵退得差不多，才后撤步离去。
城楼下的士兵本想追逐，慕中山却以手示意暂停。他看着城楼缓缓关闭，王然消失在眼前，硬撑的身体猛然跪在地上，嘴中吐出一口血。
城楼关闭后，双方进入了休战模式。城楼下又恢复一片寂静，那信鸽叫了两声，就俯冲向王然的帷幄内。
王然有些失魂落魄，慕中山那身影萦绕在脑海。他看了眼飞进来的信鸽，皱了皱眉，取下它脚腕上的信。
展开信便见“皇帝无信，灭我家门，父母九泉之下不得瞑目”，落笔阿姐。
字体不假，王然认得这就是他姐姐宁妃的字。自上次战败回京却被皇上囚禁，出来后为了不惹皇上不快，便一直未进宫看望她。他也不知他的姐姐是否会受连累。
但现在看见此信，心里虽有疑惑但也觉得安心。但至少他姐姐还活着，她又为何会送来信，又是怎么送来信的他不解。
王然虽然怀疑此信真假，但他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之前一直纠结是否帮助慕中山灭南国，但眼下看着死不瞑目这四字，他便知他无需顾及家国情怀。
于公，先有皇帝不顾臣之忠心，滥杀忠臣，那王然也不必顾及家国之义。他王家扶持皇上登上王位，皇帝却心存怀疑。王然在外替国征战，皇帝却坐在京中一句话就灭他全家，他只有心寒。
于私，皇帝霸凌慕中山，每每看见慕中山在梦魇中痛苦的样子，王然都想杀了皇上。王然知道慕中山的冷面，只是他的伪装和不会表达。他的暴躁已是在皇宫时留下的应激反应。他的不喜欢永远得不到回应，只能用愤怒佯装自己的弱小，更是掩盖自己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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