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文/学/城/ （36）傲……

评会安排在晚宴后。

        参与这场文学沙龙的足足有三十几号人物,  所以晚宴很丰盛，长桌上摆满了上百道菜。

        据仆人介绍，分别有仿甲鱼汤、『奶』油菱鲆丝、触鱼沙司绕油炸鳎鱼、兔肉、龙虾、烤鹿肉、小牛肉、烛牛『臀』肉、烤禽肉、煮火腿、烤鹤子、烤云雀等,  几乎囊括天上飞的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各种口味的甜、咸馅饼、以及纯果冻、『奶』油、冰布丁和蛋『奶』稣等各式甜品。（注：1）

        红葡萄酒来自坎贝尔家的酒庄，品质优越，据霍尔顿先生的介绍,  这样的瓶酒在外面要卖百金镑瓶。

        难得遇到这么多美食，林无咎却并不热衷，如果有选择，他宁愿去吃路边摊。

        因为所谓的上流阶级用餐礼节实在是太繁琐累赘了！

        ——何时上菜、摆菜顺序、客人的不同忌口导致的食物如何分配、何时上酒、菜放到哪儿、刀叉和菜盘如何摆放、哪些人能吃或不能和谁吃、吃饭时的姿态和礼仪这些都有详细的规定,  每个人都要遵从。（注：2）

        珍妮惊奇看着在为坎贝尔女伯爵切肉的林无咎,  “看不出来,  原来你这么绅士。”

        根据这时的社交礼仪,  夫妻并不坐在（当然他们可以互相交流）,  男女搭配着入座,  这是因为当时女士必须得到优先服务的风气,  就餐时绅士应当为陪在自己边的女士服务。

        在珍妮过往的印象中，兰斯·卡文迪什并不是个恪守礼仪的人——这点从他整日就随便套件衬衫，顶着鸟窝头出门可见斑。

        珍妮前直把他当作不修边幅的古怪艺术家。

        然而,  今天出现在晚宴上的兰斯·卡文迪什,  彬彬有礼,  温文尔雅，恪守礼仪，像绅士样照顾坐在他旁的坎贝尔女伯爵，帮她切肉、倒酒、取菜，完美履行了礼仪要求。

        她还以为他会我行我素,  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

        林无咎把切好的牛排送给坎贝尔，笑着看了珍妮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对女士直很绅士的。

        况且，他虽然对这些礼仪不屑顾，但是他分得清什么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他是来推销自己的，又不是标新领异搞行为艺术的。

        在聊了段时间文学和艺术鉴赏后，坎贝尔女伯爵轻细语开启了新话题：

        “听说，工人们最近经为请愿争取到了几十万个签名。”

        “最新消息是百五十万个签名。”发言的是位『毛』发稀疏的年男，他面庞圆润，笑容和蔼可亲，“会还是对他们太宽容了，导致他们都开始认不清自己的份了。他们也许很擅长摆弄机器，但是政治？”

        他摇了摇头，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温雅得体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这不是他们的脑子能搞懂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种人有资格染指的东西。”

        他的这番话立刻收获了在场很多人的赞同。

        “只有接受了良好教育的精英才能治理好我们的家。”

        “开放普选权，让那些不学无术的文盲来管理会？天主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自古以来都是由皇帝陛下选拔良好出的年轻人来参与管理家，这是宪法规定的，哪怕请愿上写了几百万的签名，这个荒唐的情愿也绝不会皇帝陛下和会同意。”

        “要我说，就应该派警察把这些刺头儿逮捕入狱，好好灭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样他们才能明白安分守己的美德。”

        霍尔顿是激烈的表示：“如果有天真的让那些肮脏的下等人和我们共事，我宁愿从会楼上跳下去！”

        林无咎希望他说到做到。

        从始至终，坎贝尔女伯爵都安静倾听，没有发表意见。

        林无咎自然也不会出，他饶有兴致的将目光在他们脸上划过，进步充实自己的素材库。

        多有意思啊。

        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爷会是《杰克复仇记》的第波真意义上的读者。

        他们会怎么看待《杰克复仇记》呢？

        因为无法感同受所以觉得无聊？或是觉得这种玷污了眼睛？或是为了体现自己高尚同情心而虚伪流下眼泪？

        当然，虽然可能很微弱，也不排除他们真《杰克复仇记》感动到的可能。

        西蒙无疑是真喜欢《杰克复仇记》的那种人，但是这也是因为他中产阶级的出，以及前作家的份。

        那么坎贝尔女伯爵呢？

        她又是怎么看待她的作品呢？她说的喜欢，是场面话还是真心实意？

        可惜林无咎并不能从她脸上的表情发现蛛丝马迹。

        坎贝尔女伯爵千万不要是那种标准的贵族小姐，那样就太无聊了。

        晚宴结束了。

        仆人们有序进来拿走餐盘，换桌子上的鲜花——现在经进入了深秋，桌面上还能拥有品类丰盛的鲜花，这本就代表了主人无与伦比的财力。

        接着，坎贝尔女伯爵，和其他女客离开了餐厅，前往客厅喝咖啡。而男人们则重新坐下，喝点葡萄酒或白兰，开始男人间的谈话。

        霍尔顿迫不及待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开始享受的吞云吐雾，和他做出相同选择的男人不在少数。

        因为雪茄和烟斗的烟味会渗入女士的长发和衣服，当着淑女的面吸烟是很不礼貌的。在家的时候，男士也般会在房或者花园里吸烟。

        林无咎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继在外面雾霾腌入味，又在室内烟草味包围，他隐晦瞥过吞云吐雾的诸多年绅士，觉得能平安活到这个年龄他们的肺真是天赋异禀。

        “西蒙，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小先生？你可把他藏的够严实的啊。”头发稀疏的，有着圆润脸庞的者夹着雪茄，对他调侃道：“还不快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

        西蒙改往日的冷面，『露』出了堪称亲热的笑容，让林无咎为侧目：

        “福克森爵士，这位是兰斯·卡文迪什先生，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作家，他的小说《杰克复仇记》不日就要发售，在那前还要劳烦诸位给他把把关。”

        福克森爵士笑呵呵道：

        “自然，你和辛西娅都力推荐的作品，我也好奇很久了，自然要仔细研读番。”

        又有个中年绅士礼貌恭维道：

        “辛西娅和西蒙的眼光向挑剔，你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让他们二人都交口称赞的作品，只能用天才二字来形容，虽然是处女作，但是我相信定会放光彩的。”

        霍尔顿磕了磕烟斗，表情有些不悦，『插』话道：“年轻是年轻，但是天才就未必了。他的作品你们还没有阅读，又怎么能肯定会放光彩。”

        他看向林无咎，摆出前辈的姿态，抬高长下巴，居高临下道：“年轻人，作为前辈，我等下会好好指点你下的，这也是为你好，帮你尽快明白业务和职业作家间的差距，从而不会产生些不必要的奢望，为自己制定个脚踏实的人生目标。”

        福克森爵士吐了口烟雾，笑呵呵道：“是啊，就写作而言，费奇是专业的，听你刚刚所言，对他的作品也是颇为推崇，等下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下。”

        林无咎谦逊低头应是。

        就在这时，前礼貌恭维过林无咎的绅士再次发问：

        “你的作品是什么题材的？概讲了个什么故事？”

        有人抗议道：

        “嗨，史宾杜，不要让作者剧透啊！”

        “放心吧，我不会剧透的。”林无咎嘴角笑容加深，笑眯眯说：“我概只能告诉你们，我的小说讲的是工人的故事。”

        “工人的故事？”福克森爵士似乎有些惊讶，林无咎敏锐察觉到了他眼中闪而逝的不喜，他笑呵呵说：“倒是个另类的题材。”

        五六位绅士也三三两两开口附和：

        “很有想法，十分具有创造力。”

        “非常具有开创。”

        “是很有魄力的选择。”

        霍尔顿勾嘴角，脸上的笑容越发轻蔑，“年轻人就是很有想法。”

        他们如此“交口称赞”林无咎莫名想了英政治剧《是，首相》里的段对白。

        『汉弗莱：很有独创、富有想象力。

        弗兰克：你支持？

        哈克：弗兰克，这两个词是汉弗莱最严厉的批评。』

        林无咎艰难忍住自己放笑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亲体验电视剧里的情节。这让他难得有些怀念。

        西蒙当然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潜台词，他连忙出争辩道：“《杰克复仇记》真的是很优秀的作品，虽然主角是工人，但是里面是对人的拷问和道德与法律的思考，十分具有深度。”

        是，不出所料的，福克森爵士的眉头皱了下，同其他人隐晦交换了个眼神，笑容加微妙。

        “是啊，我当然相信这点，工人们也理应具有些深度。”

        他站了来，笑呵呵道：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去休息室，同女士们点评近期的出版了。”

        西蒙忧心忡忡站了来，就算他向对《杰克复仇记》的质量很有信心，此时也不免开始担忧。

        毫无疑问，在场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工人怀有偏见，这是否会影响他们评价作品的标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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