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6 大飞，嚎啕大哭

866大飞，嚎啕大哭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我很确定，因为我是昨天下午到姑苏的，现在窗外的太阳刚从东边升起，整个世界一片朝气蓬勃、欣欣向荣。

        我没有死！

        六个小时肯定已经过去，我还活着，说明毒已解了。秦卫国果然没有吹牛，他说能救就是能救，什么无药可解的逍遥散，皇甫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有许大师，得亏没听他的，什么尽量别动、有尊严地死去，得亏我积极地自救了，不然现在哪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得知自己还活着，内心当然是兴奋的，虽然四肢依然虚弱，可我还是十分开心。我注意到，自己是在病房里的，手背上还扎着针，不知输什么水。扭头一看旁边，还有张床，大飞躺在那里，和我一样正吊着水。

        大飞也活着啊，不过还没有醒。

        我刚呼了口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在彻底昏过去前，好像听秦卫国说，因为时间不够，只能救两个人？

        病房里，也确实只有我和大飞，许大师呢？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猛地坐了起来，冲着门外叫道：“有人在吗？”

        我这一叫，大飞醒过来了，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龙爹，接着惊喜地坐了起来，说咱们还活着啊？然后手舞足蹈，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就知道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这回糟老头子没话说了，什么逍遥散无药可解，简直放屁！

        如果确定许大师还活着，这话说也就说了，埋汰许大师两句也没问题，可我现在最担心他的安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好在很快，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群人哗啦啦走了进来，当然是以秦卫国为首，还有慕容云、慕容青青，其他则是一些医生护士。我注意到萧潜不在其中，难道已经回杭州了？

        不过我也没有多想，毕竟我的注意力在许大师身上。

        “你俩醒了？”秦卫国走过来，分别查看我和大飞的情况，看我俩的舌头还有瞳孔，“不要乱动，余毒还没清干净，这毒相当厉害，你们得亏是碰上我，不然你俩早没命了！”

        秦卫国这话说得相当大，如果是第一次见他，可能会觉得这人好狂，但只要是熟悉了他，就知道他只是叙述事实而已。

        大飞以前就听我说过秦卫国的威名，这次亲眼得见，无比兴奋，连连说着谢谢，还说要认秦卫国当干爹。

        慕容青青也奔了过来，很紧张地看着我，问我真的没事了吗？慕容青青一脸疲惫，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显然太担心我，一晚上都没有睡。我很感激慕容青青对我的关心，但我的注意力真不在她身上，我也冲秦卫国说着谢谢，然后问他：“许大师怎么样了？”

        我的问题一出，整个病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黯。

        我的一颗心顿时就凉了，显然预料到了什么，可我还是看着秦卫国，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叫他许大师，他是哪方面的大师？”

        这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秦卫国虽然是医学领域的翘楚，但他肯定不了解工艺师的事。我也只能跟他说道：“反正是个挺厉害的人，我很尊重的一个前辈，他到底怎么样了？”

        秦卫国叹着气说：“因为时间赶不上，我只救了你们两个，他……他就很不幸了。”

        秦卫国说得很委婉，可我还是听明白了。

        许大师到底还是死了！

        我的一颗心十分难受，犹如千万根针扎进心脏。说句实话，我和许大师也没多深的感情，算是有过几面之交，勉强称得上是朋友，这样的人死了，我没理由去悲伤的，我们这行每天死多少人，悲伤得过来吗？

        就像以前八面佛之类的死了一样，内心应该没有多大波澜才对，可是这次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特别伤心、难过！

        ——不是因为上品原石没人炼了，我还没有那么无耻，就是真的难过。

        许大师的脾气虽然不好，为人也有点傲，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个蛮可爱的老头子啊……

        我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大飞却还没听明白，疑惑地问：“神医，你说清楚，我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许大师已经把大飞逐出师门，可大飞除了骂骂咧咧地叫糟老头外，还是习惯性地口称师父。

        秦卫国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师父没救回来，他去世了！”

        听了这样的话，大飞很明显地愣住了。

        他的表情十分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复杂，不知他是想哭，还是想笑，嘴巴抽了半天，才勉强地露出一点笑意：“嘿嘿……糟老头子果然死了！之前在飞机上，他还不信姑苏有位神医能解逍遥散的毒，我说你要不信你就自己死去，我和我龙爹反正是要活着……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还真的死啦！好嘛，话果然不能乱说，老天爷都听着呢，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你给我闭嘴！”我狠狠瞪了大飞一眼。

        许大师都死了，还说这些就无耻了！

        大飞这次听话极了，默默低下了头，一声都不吭了。我注意到，这小子的眼睛有些发红，显然还是挺悲伤的。也是，再怎么看不顺眼许大师，毕竟叫了那么久的师父，还在一起住了挺长时间，就是条狗也该有感情啊……

        病房里面再次安静下来，一股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秦卫国轻轻叹了口气，冲大飞说：“我不知道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到底怎样……但你刚才的话确实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是为了救你才会死的？”

        嗯？

        大飞当然奇怪极了，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我也看向秦卫国。

        秦卫国便讲起了昨天下午的事。

        昨天下午，我们几个被送到医院时，秦卫国检查过后，便得出结论，能救是能救，但时间上来不及了，只能救两个人，另外一个必死无疑。彼时，我已经昏过去了，否则秦卫国还能问问我，除了救我以外还要救谁？

        许大师和大飞，需要做个选择。

        慕容云说，救大飞吧，因为他和大飞见过，知道大飞是我的好朋友。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秦卫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一问长相就知道了，是萧潜。萧潜则主张救许大师，因为许大师的身份十分重要。虽然没人认识萧潜，但是萧潜气度不凡，而且也是带了手下过来的，也没人敢轻视他的意见。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许大师突然开口：“救我徒弟……”

        ——在我和大飞都昏过去的时候，许大师竟然还醒着，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不过许大师一直秉持他自己的原则，少动、少说话、省力气，可能这就是他能撑到最后的原因。

        对秦卫国这种医生来说，没人比他更重视当事人的意见了。

        秦卫国走到许大师身前，问道：“你确定吗，你把机会让给别人，你可是要死的！”

        许大师有气无力地说：“确定！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一只脚都踩在棺材里了，还是把生的机会让给年轻人吧！再说，他还是我徒弟……虽然他看不上我这个师父，可他也叫了我一段时间的师父啊！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不只是对徒弟说的，也是跟师父说的。既然我是做父亲的，更要让自己的儿子活着了……”

        许大师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颗清亮的珠子来，说：“这是张龙的，随后记得交给他。告诉他，我对不起他，没能完成他的所托。”

        然后，他又摸出几本册子，说道：“这些东西，给我徒弟，让他继续努力……不管他将来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我都希望他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因为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不行啦，我这辈子就这点成就，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许大师交代遗言的时候，萧潜都快急死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许大师死，许大师要是死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萧潜不断劝着许大师，但许大师还是没有改变初衷，强烈要求秦卫国救大飞就好了。

        秦卫国当然尊重许大师的选择。

        据说，萧潜当时还准备动武，想用武力来强迫秦卫国救许大师。

        但这是姑苏啊，哪容得他放肆，慕容云一摆手，就有一票刑警冲上来，把萧潜给押下去了。

        接着，秦卫国便给我和大飞做手术，许大师则最终毒发身亡……

        秦卫国讲完以后，走到我的身前，将那颗清亮的珠子，也就是上品原石交给了我。接着，他又走到大飞身前，将几本册子递给大飞。册子有些发黄，年代显然挺久远了，隐约可见“炼药术”“炼器术”等字样。

        大飞接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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