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
乔茜：“……”
陆小凤：“……”
乔茜：“…………”
陆小凤：“…………”
陆小凤双手抱胸：“你不对劲。”
陆小凤开始口嗨：“饿啦？想吃男人的心肝啦？”
乔茜很有反派气质地潇洒一笑：“桀桀！”
陆小凤：“……噗。”
——其实，朋友这种事是非常玄乎的。
有些人认得十年八年也合不来，有些人却只相处几日，便好得同一个人似得。陆小凤与乔茜在玩乐的方面一见如故，几天就混个精熟，开始称兄道妹、称姐道弟。
乔茜说：“我请你看个大宝贝。”
陆小凤：“好哇！”
乔茜从身后掏出个喇叭来。
喇叭——一种乐器，这上细下粗的管状结构并不少见，在军中此物也被称作号角。
不过，乔茜掏出来地是个电喇叭，也就是菜市场、小吃摊旁边最常见的那一种，拿来做吆喝之用，带有录音——播放功能。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系统认为，喇叭属于招揽生意的用具，店铺三级就已经可以购买了。
此物自然大大超出了陆小凤的知识储备范畴，令他被骇了一跳，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只要冠上了妖鬼志怪的名头，好似也就更容易被人接受了。
陆小凤的接受能力自然不是盖的，在酒馆中当了五天大伙计，此刻，他已经对乔茜随手能拿出神异之物的事情见怪不怪了，很快开始摆弄起了那个扬声喇叭。
陆小凤：“喂喂喂~~~~”
扬声器：“喂喂喂~~~~”（超大声）
陆小凤顿时来劲，引吭高歌：“妹妹背着洋娃娃~~！”
乔茜一下子捂住了耳朵：“天老爷，你别唱了，这比杀猪还难听，陆小凤你这头大叫驴！”
陆小凤爽朗大笑：“怎么能是杀猪呢？分明是杀驴——驴肉比猪肉好吃多了！”
乔茜抢回喇叭，在上头拨弄了几下，喇叭中传出了乔茜先前录好的声音。
“陆小凤，一块钱四刻，嘿嘿！”
陆小凤：“…………”
陆小凤的笑容消失了。
笑容转移到了乔茜脸上。
“陆小凤，一块钱四刻，嘿嘿！”
“陆小凤，一块钱四刻，嘿嘿！”
陆小凤：“………………”
陆小凤大怒：“我花了五百两银子才当了咱们店的跑堂杂役，亲亲的嫡跑堂，你居然要卖了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倒反天罡。
乔茜的笑容愈发甜美：“我没有要卖了你呀……我这不是想用你招揽招揽生意嘛，我们已经五天都没开张了，这么下去可不行呢。”
陆小凤：“…………”
陆小凤：“……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乔茜道：“那当然啦，你陆大头……阿不，陆大侠是谁啊？江湖上谁不晓得？爱管闲事管到酒馆里头做陆小二了，这消息传出去，多新鲜呐，听说你仇家特别多，他们一定都很想来瞧瞧你的落魄样吧……对啦，一会儿去外头挖个小花园出来！”
陆小凤：“…………”
陆小凤斜眼瞅她，女郎笑容神秘，跃跃欲试。
陆小凤：“……我的仇家是不少，不过你打算怎么让他们知道？”
乔茜笑道：“这有何难？”
哦？
陆小凤来精神了。
难道是精准的传音入耳？难道是什么他想都想不到的神音妙法？
江湖上传消息也并不简单的，否则也不会有专门贩消息为生的人了。有人为了找他陆小凤，花了成百上千两银，只为买一句话。
同样的，他想找他那些朋友啊仇人啊……其实也不大方便的，须得先找最近要护镖的镖师捎带消息，然后就等吧！十天半个月、三五个月，谁知道回信儿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说不准回信儿来了，他已从这里离开了呢。
只见乔茜从口袋里摸出纸笔来，在纸上刷刷写了两行字，随意地丢给了陆小凤，道：“去长安的赌场里散传单咯~”
陆小凤拿起来一看，只见上书：
“今天是赌徒祖师爷韩信的忌日，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必须把这条消息转发给三个好友，否则三天之内必倒大霉！逢赌必输！”
“陆小凤，一块钱四刻，嘿嘿！卖身地点：秦岭北麓太白山脚眉镇外五十里。”
陆小凤：“…………”
陆小凤悚然：“难道你真是天才？！”
乔茜：“哼哼~”
乔茜托腮畅想：“陆小凤，你的仇人里应该会有闲着也是闲着跑来看看的人吧？”
陆小凤板着脸：“仇人没有，猴子却有一个。”
司空摘星那猴子要不来嘲笑他就怪了！
乔茜若有所思：“哦~~”
陆小凤冷笑：“但他说不定会嫖完我不给钱。”
乔茜：“…………”
乔茜：“我听说你还有许多红颜知己……嗯，她们大约愿意为你掏钱的吧！”
陆小凤依然板着脸：“她们可能把我吊在房梁上打。”
乔茜：“…………”
乔茜悚然：“陆小凤，你们玩这么花？”
陆小凤：“…………”
陆小凤斜眼瞅她，十分警惕：“……说老实的，你是不是想找新的冤大头？”
乔茜一点都不真诚地说：“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所以有没有？”
陆小凤冷笑一声，不屑地道：“这有何难，拿纸笔来，看我修书一封！”
乔茜把纸笔递给他。
只见陆小凤在纸上走笔龙蛇，刷刷写下两行字，又随意折了一折，站起来道：“我去镇上找人寄信。”
乔茜：“行，你去吧。”
陆小凤拍拍袖子，负着双手走出酒馆。
三秒之后又回来了，警惕地道：“可不许消失，我回来的时候这儿可不许只剩什么残垣断壁。”
乔茜：“不会不会。”
陆小凤：“你发誓。”
乔茜：“我发誓我发誓。”
陆小凤：“你立字据。”
乔茜：“…………”
乔茜双手抱胸，无言地冷酷地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至于他那信里写了什么，倒也简单，不过上书——
“遭了，陆小凤被妖精抓走了，要花满楼拿钱来赎才能回来！”
“对了，我们准备在门前造个小花园，七童，你一定会喜欢。”
***
花满楼来的那天，酒馆门前已同先前大不一样了。
竹篱笆之内，弯弯曲曲地铺了石板小路，小路左移栽了山上的野杜鹃与白及，如今正是花期，热热闹闹、姹紫嫣红。
乔茜还在山上发现了野生薄荷，于是也移栽了一点在花园中，薄荷生命力强，不用人怎么侍弄，自己就能长得很好，到了夏天可以掐叶子下来做成清凉饮料。
小径右侧，陆小凤哐哐当当好几天，化身木匠，支起了架子，预备着要移栽山里发现的野猕猴桃。到了日子，猕猴桃藤爬满顶架，再拉上电线，挂上灯泡，摆上几张桌椅，夏夜里头绝对是个乘凉吃烧烤的好地方。
一切美好的事物，花满楼都瞧不见，因为他是个瞎子。
然而此刻，他的表情却很平静，丝毫没有愤懑与幽怨。
他的鼻尖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是在嗅闻，花卉与草木的芬芳便钻进了他的鼻腔，令他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有个女孩子大喊：“陆小凤，你在做什么鬼东西！”
一头名为陆小凤的大叫驴此刻也在屋子里扯着嗓子喊：“巧克力！炖牛肉！”
那女孩子的声音消失了，诡异地沉默了下去。
花满楼心道：陆小凤居然在下厨？……真是难得。
不过巧克力是何物？他从未听说过。
最近对烹饪起了极大兴趣的陆小凤已瞧见了门口的人，放下汤勺，几步便蹿了出去，朗声笑道：“花满楼！你果然来了！”
花满楼笑道：“看来我还是来早了。”
陆小凤眨眼：“来早了？”
花满楼悠然道：“我若是再迟来十天半个月，是不是能吃到你陆小凤亲手做的一桌大席面？这怕是比苦瓜大师的素斋还要难得。”
陆小凤拍着花满楼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可不巧了？今日席面虽然没有，但一道好菜还是有的，进门！先进门！”
于是他便被陆小凤引进了门，闻到了屋内松木和皮革的味道，闻到了一点石榴的香气，他听到了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听到了桌椅移动时的声音与衣角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些他不理解的声音与味道。
全然陌生的甜味，带着暖烘烘的醇苦……有人问：“你就是花满楼？”
……是刚刚那个与陆小凤说话的女孩子。
那就是此间的主人了。
花满楼微笑道：“正是在下。”
女孩子说：“我是乔茜，这里是我的酒馆。”
花满楼道：“原是乔姑娘。”
乔茜的笑声就透出了一种火热的亲近劲儿：“陆小凤早就说起你要来啦……来来来，先坐下吃饭！哎哟，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呀，真是见外！”
陆小凤满不在乎：“你收下就行！”
乔茜羞羞涩涩：“啊呀，那怎么成呢，可使不得。”
陆小凤态度强硬：“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花满楼：“…………”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东西好像是他带来的……不过的确是陆小凤在信里点名要的，桂花酿和金华火腿。
可怜花满楼一个如玉佳公子，接到损友的信后，左手两坛桂花酿，右手一只大火腿、乐呵乐呵地就来了……他自己倒是完全不介意。
花满楼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陆小凤扑过来拉住他：“快尝尝我的手艺！”
于是乎，花满楼就被拉着坐下了。
他的面前很快端上来一盘……巧克力炖牛肉。
谁能想到陆小凤居然因为做多了预制菜而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很不必要的自信！
谁能想到陆小凤开始磨练厨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探索他不认识的食材！
巧克力炖牛肉——热腾腾、浓香香巧克力色的汤汁浓稠，还有一种可疑的光泽感……可惜花满楼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所以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不知灾厄将临的微笑，乔茜和陆小凤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殷切又不嫌事儿大的看着他。
陆小凤热情：“尝尝！快尝尝！”
乔茜也热情：“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花满楼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他的笑容立刻变淡了。
陆小凤喜滋滋地问：“好吃么？”
花满楼淡淡地说：“好吃。”
花满楼不肯吃第二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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