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夜人
第18章 守夜人
“医院的预约名额……满了？”
“是的。”
前台的护士皱着眉头，“很抱歉，小姐，但我们有规定，每天能够进入特殊病房探望的名额是有限的。这也是为病人着想，希望您能理解。”
“这怎么可能啊！我可是从今天早上一开门就冲过来，按理说不应该没有名额的——”
“实际上，预约的名额已经排到三天以后了。下次您可以尝试用电话预约，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尽快为您安排……”
“不用了。”
她脸色阴沉地走出了医院大门。电话？谁会有那种玩意。就连暂住地唯一的电话都是老头子在管，无论打给谁，说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哼，都给我去死吧，这个世界……
安荻越想越气，路上有块石子，她随便踢了一脚，石子骨碌碌滚到路对面，她走过去，继续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漫无目的地前进，直到看到黄铁公园的大门，还有离门口不远的长椅。
她把书包甩到长椅上，缓慢坐下，头倚着靠背，望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荻？”
“哇！”
被身后灌木丛里突然探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安荻仔细一看，原来是余小婉。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今天没事干嘛。”余小婉得意地拿手背蹭蹭鼻子上的灰，“所以就来公园，看看我种的花有没有在努力长高。”
“在公园种花吗？”
“当然啦！教会的那些花都是温室里的小宝宝，我对照顾它们稍微有点厌烦了。这些花看起来长势很好呢，就像路边的野花一样，生命力特别顽强。”
野花……
安荻听到这个词，不禁捏紧了衣角。
“咦，怎么了？是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嗯……不，没什么。”
“啊，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拜月神’的唱诗班？”
余小婉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闪光，安荻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应该把自己的事向她倾诉吗？
又不知道这孩子能否理解，她虽然只比自己小一两岁，但两人完全不像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拜月神’的唱诗班？我从没见过。”
“今天应该是星期天，所以中午会有例行的唱诗。机会难得嘛，要去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哦。”
“余小婉，你……也是那个什么唱诗班的成员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稍微愣了一下。
“以，以前是，但现在，呃，我有些事情要忙，就主动退出了！”
余小婉为了强调自己并不是被“驱逐”出去的，还特地补上一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而且我可是领队呢，就这样退出很不甘心的……”
很重要的事，不会是指种花吧？安荻捏了把汗，她觉得按这孩子的性格，十成里有八成会是。
罢了。
她起身挎上书包，感受着秋日微风带来的凉爽，想道与其一直烦恼父母的事情，不如先尽自己所能活下去——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祈祷他们健康，以及术后康复能够顺利。
至于剩下的，索性全部交给时间。
“我们的恐怖大王，你是唯一永久的神。
“邪恶凶兽自天降临，吞噬罪孽深重的人。
“人类消失无影，宇宙坍塌湮灭，而你将永存。”
伴随着红发女人高亢清亮的领唱，台下的十几个孩子一同齐声咏出对他们而言还有些晦涩难懂的神圣文句。
歌声回响在大殿，与轻风一同吹进每个人的心中。安荻大为震惊，原来这就是拥有天籁之音的天使们所组成的唱诗班，虽然她也听不懂用完全陌生的异国语言写成的歌词，但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
“诺伊……”
余小婉在神像后方看着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虽然她成了领队，但唱得完全不如我好啊，一点也不认真。喂，我说真的，安荻你别笑！”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当然是……嗯，我害怕让她看到我……”
余小婉托着下巴，“那孩子不太会跟人沟通，所以我经常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本来我就不是太擅长对付这种人。”
“所以，你把她当成敌人？”
余小婉吓得差点跳起来，“哇！没有！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你这种印象了？”安荻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女孩的性格意料之外的有趣，也总是能给她很多惊喜。
或许可以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不对。只要父母的事情没解决，自己就得是孤身一人。
不是被迫，而是必须。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被卷进来，不让任何人知道“老头子”的存在，只靠自己或许太难，但不一定完全不可行。
“咦，安荻，怎么突然又板着脸？”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做，我可以先走吗？”
余小婉脸上的表情马上又变得很沮丧。
“那好吧……下次有时间还要来看哦，等我忙完这些事，就重新回来当领队，让你听我唱歌。”“一言为定？”
安荻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恶作剧般地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
没想到余小婉马上把自己的小指凑了过去，两人就这样拉了一个短暂的勾。
…....
夜晚，吴晓波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首先是关于莱灵和恐怖大王，以及随之而来的某个难缠的家伙，还有谢平安、崔莉娜那群搞不清来头的人。
他想过这次旅程会极其困难，但没想到要解决的问题比他当初计划的还要多。
正当他烦闷的时候，一阵幽幽的钢琴声随着晚风吹来。窗外并没有人在弹钢琴，那么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他闭上眼睛仔细听着，发现声音来自门外，那个教堂后方的小房间。于是他轻轻地打开门，借着月光，向那扇虚掩的门走去。
钢琴的声音近在咫尺，伴随着女人的歌声一同传来。
他在很小的时候听到过这首曲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它的名字是叫——
“Daisy, Daisy, give me your answer do
I'm half crazy all for the love of you
It won't be a stylish marriage
I can't afford a carriageBut you'll look sweet upon the seat
Of a bicycle built for two…”*
忽然他无意间向前一触，老旧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引得弹唱戛然而止，他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赫菲？”
糟糕，已经出声了。
赫菲缓缓地从琴凳上站起。
“啊呀，吴晓波……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见过赫菲唱圣歌的模样。但现在的样子与那时候相比……明显投入了更多感情。
“你为什么要大晚上在这里唱歌？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吗？”
“你把自己想得也太重要了。”赫菲笑道，“只是好久不弹钢琴，生疏了，练练手而已。自从到恩潭以来，还是第一次重新摸到钢琴呢。”
吴晓波被呛得直接沉默了。
“不过既然你来了，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
赫菲短暂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惠特曼’主动发来了联系，要求明天与我在废弃建筑区见一面。”
“什么……你说，惠特曼！是那位莱灵·惠特曼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对方的落款只有姓氏。”
不知是不是吴晓波的错觉，她现在的笑容似乎比刚刚更具攻击性。
“而且，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这女人不会又在想什么阴招吧？
他想，无论对方是不是他期望中的那个人，这都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
“我想让你代替我去见她。”
“只有这个恕我无法……嗯？”
好像答错了。
“居然不用这个机会要挟我？这不像你啊，赫菲。”
他强颜欢笑着，害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让行动泡汤，“难道你是真的想让我去吗？”
“是的。绝无半点虚假，我也是考虑到你，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太奇怪了，吴晓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按这女人的性格她肯定在里面下了套，但对方可是惠特曼，那个惠特曼……万一，并非莱灵·惠特曼？
赫菲将手轻轻放在钢琴上，琴键弹出一段杂乱无章的旋律。
“你在害怕吗？害怕我会欺骗你？”
“不如说，害怕到要死的程度。”
她的嘴角是扬起弧度的，可眼睛却没有笑。
“那，看了这个之后呢？”
她从钢琴后方轻轻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无需任何照明也能看见，里面有一块砂砾似的晶体，就是这小小一粒，却映得整个盒子里全是蓝色的光亮。
“你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里，应该也见过这东西吧。”
“……是啊。”
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他的双手已经布满了冷汗。“那位莱灵·惠特曼以外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东西的……”
明天要见的人是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颗晶体在1981年以前都被叫做“人造坚方石”，直到1982年，它才拥有了自己正式的名字：
“贝鲁德因”。
*歌词大意：
黛西，黛西，请给我你的答复
我已经几近疯狂地沉溺于对你的爱恋中
我可能无法给你一个时髦的婚礼
我也无法负担起马车的费用
但是你会是看起来最美丽动人的
在我和你骑着的双人自行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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